《兒子的超自然覺醒》第1章 除去懼怕
水手們稱之為「恐懼之海」。
德雷克海峽(DrakePassage)為合恩角(Cape Hron)與南極半島(Antarctic Peninsula)之間寬約500英里的海峽,是世界上最危險的海域之一。水溫極低,如果落水,將在五分鐘之內因為失溫而失去意識,短時間內隨即死亡。德雷克海峽亦為航行時最難掌握的水域,少了陸地的阻隔,海水持續由西至東迴圈流轉,全年兩百天以上風速超過35節,充滿難以預料的危險。風平浪靜的海況會在眨眼間風雲變色,永遠摸不透海浪會從哪個角度席捲而來。「恐懼之海」為四百多艘船艦的葬身之處,船員與乘客無一倖免。
對擁有漁船船長執照、充滿冒險家精神的我來說,遊歷世界上最遙遠的區域帶給我極大的樂趣。因為這個原因,最近參加了一支航海探險隊,從智利南端出發,經過合恩角,進入「恐懼之海」。真是好一段旅程啊!三天時間,駕駛70英尺長帆船,面對40到50節風速,穿越30英尺高的海浪!接著在南極洲停留兩周左右,那個時候太陽整天都在地平線上,因此那兩周完全沒有黑夜。
準備回程經過德雷克海峽的時候,對這塊海域擁有豐富航海經驗的探險隊隊長說:「這是我看過最平靜的恐懼之海了。」的確,幾乎一點風都沒有,事實上,我們甚至開動了馬達,張開每一面帆,想盡可能捕捉任何一道風。
當時我們位於合恩角南方150英里處。這裡,1萬英尺深的海水不斷隨海流沖上大陸棚,如同爆炸般衝破海平面,許多船隻曾經再次翻覆沉沒。這個地方或許是德雷克海峽最危險的航段了。
淩晨1點30分,我們經歷兩周以來的第一次黑夜,不過只持續一個小時,太陽便再次升起。
探險隊的八名成員中,五個人在下層船艙的床上睡覺,船長、大衛·科斯特羅(David Costello)——一位成功的基督徒藝術家,也是我的朋友(www.davidcostello.com)——與我在駕駛室值班。那天晚上相當平靜無事,沒什麼風,海況相當平穩,我們主要就是操縱風帆、做些其他必要的例行工作。駕駛室開了暖器,暖和又舒服,外頭雖然只有華氏30幾度,不過在那個時節也算是暖和的了。
★堅持下去
突然間,猛烈強風毫無預警的刮起,冰冷的凍雨斜吹,風速達到8級,氣溫在幾分鐘內掉至冰點以下。張開每一面帆的我們立刻陷入危險。強風猛烈擊打每面帆,幾乎要扯斷桅杆並傾覆我們的船。顯示船身傾斜程度的傾斜指示器定在45度,船帆受風力壓迫,整艘船往右傾斜,海水沖上甲板。
船長大喊:「到甲板去!得收起一些帆,不然桅杆會斷掉!」
這是整趟旅程裡我們第一次真實感到驚慌失措。這位船長歷經南極之旅、南冰洋航行,環球航行數次,竟然對著對南冰洋或類似海域一概不知的兩個人慌張大叫。這樣我們當然會害怕……更明確的說,是嚇壞了。
根本沒時間穿上極地裝備(面罩、衣服、手套),因為每浪費一秒鐘,就會提高遇難的可能性。可是當我們跑向艙門時,船長高呼:「穿上吊帶!」這些吊帶與10英尺長的繩索或救生索相連,而救生索又扣在另一條從船尾到船頭的繩索上。如果落水,吊帶可以確保我們和這艘船牢牢綁在一起,使我們能夠被拉回船上(當然,假如我們沒有在暴風雨裡心臟病發或因失溫而死的話)!
穿上吊帶後,我們奔出駕駛室到甲板上,隨風吹襲的凍雨有如上百支針,立刻刺入未受任何保護的皮膚。船長在船的正中間收起主帆,指派我到右舷負責另一面帆。因為船身嚴重傾斜,我這裡的海水快淹過膝蓋,惟一能夠幫助我不掉入海裡的,只有船側的兩條鋼索了。
除了這趟旅程之外,大衛從未在開闊的海洋上待如此之久,他後來告訴我,當他走向船長命令他去的船頭時,真實嚇破膽了。如果你曾在海浪高漲時待在船頭上,絕對畢生難忘!即使恐懼之海沒有一絲絲風,仍會因為當地海水運動的關係,感受到10英尺的浪濤;當風刮起時,立刻變成20至30英尺的波濤巨浪,船頭會被高高舉入天際,慣性定律則讓你貼在甲板上,當船被推到浪峰頂端然後跌入浪底時,腳下的船頭會往下墜落,忽然間人會懸在1或2英尺的空中,然後在下一波浪來時,身體才會再次落到穿上。你會在整個過程裡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東西,好不被沖到船外。
此時,我手腳並用地爬到右舷,希望能收起一些帆,好讓桅杆不被扯斷。風咆哮著,帆布劈啪作響,浪花冰凍,冰暴吹襲,渾身都凍僵了。我和船長終於都完成了任務,船長大聲嚷道:「回駕駛室!」
當我們一起爬進奢侈溫暖的駕駛室,我立刻說:「老兄啊,太刺激了!太厲害了!我來這趟旅程,就是為了體驗這個啊!」然後,我們透過擋風玻璃往外看,發現大衛還在船頭!帆線已經收好,但收起帆線的時候,多餘的繩索都堆在救生索上,就是那條扣住身上吊帶以及船尾至船頭繩索的救生索。看起來好像被纏住了,身體仍然可以移動,不過卻在船頭凍僵了。雙膝跪著,使盡力氣握緊欄杆,每當船頭往下墜,他就隨浪的大小懸在離甲板1到2英尺高的空中。冰冷的凍雨斜吹,身上毫無極地裝備,雙手凍僵且失去知覺,看起來像癱瘓了一樣。
船長與我坐在溫暖的駕駛室裡,心想,他在幹嘛?我們就是想不透大衛為什麼不進來。最我們下了個結論,「或許他只是想享受這千載難逢的體驗。」幾分鐘後,大衛終於緩緩爬進駕駛室。「大衛,你在外面做什麼啊?」不發一語,大衛走到下頭的廁所,在裡頭待了十五分鐘才出來。
★放手
接下來幾天,大衛對船頭的事隻字未提,每當我們提起這個話題,他只說:「這件事我不能說。」當我們在機場停留六個小時,等待回家的班機時,大衛終於松了口。
「大衛,」我說:「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。」
大衛說:「我經歷了『薛克頓時刻』。我跟你一起來這趟瘋狂的南極之旅,就是希望能經歷這個時刻。」
西元1915年至1917年間,薛克頓博士(SirErnest Shackleton)帶領二十七名船員前往南極洲探險,在他們所搭乘的「堅忍號」遭浮冰摧毀之後,在南極大陸存活了兩年。
大衛當年58歲。在極度惡劣的家庭環境中成長,35歲以前是個酒鬼,曾經傷害過妻子與女兒們的生命,自己的生活也支離破碎。
後來,大衛大大經歷耶穌基督與聖靈,成為基督徒後,開始專心聽我在「示羅地事工」(Shiloh Place Ministries)所教導的「天父的心」資訊,我就這樣認識了大衛。大衛參加我們許多的活動,因為熱愛海洋,我們很快變成好朋友。
那時,大衛開始熱切渴望家人得到醫治與恢復,但對自己感到非常挫敗。「我就是搞不懂。」大衛曾經對我坦承:「我接受所有這些教導,但是神的愛就是不會從大腦移動到我的心。我的家人還需要經歷很多醫治,但我知道自己必須先突破對親密感的恐懼,他們才能更快得醫治。我好像『麻木不仁』般,知道所有聖經原則,知道神的愛的原則,可是神的愛卻從未真真實實臨到我。」
那天在機場,大衛說:「當時我在船頭解不開救生索,我知道被纏住了,鬆開和穿上安全索相連的救生索,然後在沒有救生索的情況下,想辦法回到溫暖的駕駛艙,或許是掙脫的惟一辦法。可是怕被沖下船的恐懼,讓我放不了手,我坐在那裡想著,這種死法不算太遜吧。」(體溫過低會讓人在失去意識之前,產生如同吸食古柯鹼般的快感。)
「剛剛進入那快感,」大衛說:「大概十年沒有那種感覺了,甚至開始陶醉其中的時候,聽到裡面有個聲音說:『活下來!』然後哪個聲音又一次說:『活下來!』接著第三次說:『活下來!』然後我說:『天父,是禰嗎?』祂說:『是時候放下過去的傷痛,開始為著家人的恢復而活了。放手吧。』我想,我不能死在這裡,我家人的心還沒得到恢復。就在那一刻,我鬆開了身上的救生索。」
大衛正是他的恐懼,選擇生命。大衛冒著放手的危險,是為了將醫治與恢復帶給自己未信主前傷得最深的家人。
大衛後來告訴我,鬆開救生索的時候,他坐著等待兩個波浪之間的低谷,正當船頭再次被推高、慣性定律使他貼在甲板上的時候,大衛往船尾方向一躍,企圖爬出糾結的繩索。幸好,救生索從蛇般的繩索堆中給拔出來。大衛開始在甲板上緩慢匍匐前進,因為有些帆已經收了起來,所以現在的甲板沒有如早先嚴重向右舷傾斜。大衛安全脫離糾結的繩索,重新將救生索扣上,最後爬進駕駛室,渾身濕透顫抖,消失在下層的廁所。我以為大衛是去換褲子,但我錯了。
「傑克,」大衛後來告訴我:「我進了廁所之後,把身體蜷曲成一顆球,像小男孩一樣。有十五分鐘的時間,像胎兒一般蜷曲著身體。終於發生了!你所傳講的每一件事,我八年來所聽到的每一個教導,終於發生了!我在極偉大天父的膀臂中,是個極渺小的男孩!當我躺在那裡,在天父的懷抱裡哭泣時,『麻木不仁』的情緒漸漸消退,而我知道,我會帶著不再一樣的自己回到家中!」
最近與大衛談話時問道:「大衛,你還有那個感受嗎?」
「我感覺沒有任何不同,」大衛回答:「但其他人告訴我,我不一樣了。每個人都問我:『你發生什麼事了?』甚至我的太太和孩子也說:『現在的你和以前的你不一樣。』我感覺不到任何的不同,但他們說,現在有生命從我裡面湧流出來。」
多年來害怕付出信任,甚至害怕對自己所愛的人敞開心房,害怕被拒絕,但在那暴風雨翻騰的深夜,在帆船的船頭,大衛經歷了生命中決定性的一刻。在「恐懼之海」中,大衛正視他的恐懼……並且選擇了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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